吴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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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无灵·拾叁 【完结】

上章:十二 首章:


“大哥!”

听到有人唤自己,文世倾回过头,佩珊走过来把饭盒塞到他手里,“大娘让你不要一看起病来,就又忘了吃饭。”

文世倾点点头,余光扫到在远处巴巴的等着文世轩,被那副可怜的样子逗笑了:“行了,你快回去吧。”走路两步又想起来,道:

“上次的药他是不是不好好吃?今天我会带副不那么苦的回来,你也可以轻松点。”

文世轩已经缠上了佩珊,遮遮挡挡不想她看别人,只听得隐约传来答应:

“好,谢谢大哥!”

文世倾无可奈何的笑笑,转身出了门。

“文大夫,早啊。”

“文大夫早。”

一路不停有认识他的乡亲热情的招呼他,从家到新医馆的路也走得很熟悉了。

以前文世倾不觉得,毕竟他之前行医救人恩泽广布都是为了在这个民风剽悍的地方打好基础方便行事。

恢复记忆后,并非自吹自擂,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还挺好的。温柔体贴,与人为善。虽然那种极度的体贴是过去虚伪久了的惯性,但他既不感到疲倦,那些人也确实受了他的恩惠。

这些存在的,就应该是真实的他。

“文大夫~”“文大夫!”狭路上碰上一群花女,一见到他“咯咯”笑个不停,互相推搡着从他身边过去。

“安大夫 ,啊,不,文、文大夫。”其中一个花女微微停下来,磕磕巴巴,脸涨得通红扔给他一个香包,就追回前面去了。

花女们叽叽喳喳,像是在开她玩笑。

文世倾回头与女孩儿的目光相接,腼腆地点头示意表示感谢。女孩儿们笑声更大了,这次巧遇估计回头三天饭后谈资都有了。

 

到了药庐坐下来,脸上的温柔笑意还未退,手上已经拿起剪子拆起了香包。里面的花材被按药效分开,香包除了沿线的开口完好如初,被好好放起来。

这样太好了,这几乎是最好的日子了。

有家人的疼爱,做喜欢的事情。能爱别人,能坦然被爱。

安大夫,文大夫。

名字什么的也无所谓,他已经足够成熟了。可以做好别人期待的人,家人期待的长子,别人期待的善意,虽然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负担。

可是说实话,回应别人期待的感觉并不坏。

这样好好的,一步一步的走,几十年的时间说不定转眼就过了呢。

 

凌晨两点过,宁致远哭得太厉害了,抽噎半天停不下来,眼泪把他的前襟都打湿了。

安逸尘不时拍着他的后背,轻言细语的叫他的名字。上一次他们这样亲密无间彼此相依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早知道天命不可违,他那时候也许就应该那样抱着他,任凭窗外的世界灰飞烟灭,也没什么大不了。

 

“安逸尘,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宁致远不哭了,起身一把推开了他。他推开得太决绝了,安逸尘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个,这个,这个你都带着吧。”

乐颜窜上窜下,恨不得让惠子把整个家都带上。惠子拉住她,“不用啦,我是回家,不是搬家。你别这么担心啦。”

宁致远负手站在一旁,奶妈抱着孩子立在后面,良久,宁致远开口:

“你真的不带他走么?”

“回家的路太远,太远了,他太小,太小了。”

“可你以后一定会很伤心的啊。”乐颜着了急。

惠子抿唇:“只要他能好好长大,我总是欢喜大过伤心。”

“那你最后抱抱他。”乐颜抱过婴儿,凑到惠子面前,“能多抱一刻是一刻。”

惠子摇摇头,“我要是抱了他,我就舍不得走啦。”

宁致远点点头,“那好吧。记得回去跟你爹说,香谱以后肯定会继承给他外孙的。让他消停着。”

惠子笑着说“好”,乐颜简直都要气急败坏了。

惠子仔细的看着孩子的眉眼,突然道: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还没好好给他取个名字。我都要走了,你给他取一个吧。”

“思靦,安思靦。”

惠子和乐颜都是一愣。

宁致远抓过惠子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字。

惠子眼圈渐渐红起来,还是强忍着,“很好啊,思靦,听到没,你叫思靦喔。”

“我一定,一定会回来见你的。”

 

惠子就这么走了。

乐颜拍拍宁致远的肩膀,“你厉害了,姓安,这下岂不是全魔王岭都知道了,你是不在乎宁家的荣光了?”

“安秋生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要是换我妻子女儿被杀,我一定也会血刃仇人的。安逸尘也是受害者,现在他认祖归宗了,由他养大的安逸尘的孩子继承安家最后的香火,挺公平的。也算是我宁家对他最后的补偿。”

乐颜眨眨眼,看着宁致远,半晌道:“宁致远,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呢?”

“嗯?”

“师父走了,文世轩疯了。小雅太郎的香会损失惨重,惠子姐姐也很惨。作过恶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惠子救了佩珊妹妹,所以你没有杀他爹。佩珊妹妹要回到文世轩身边照顾她,你这个护短魔居然没有阻拦,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研究出了香谱,重振了香坊。你就让我也成为香坊的主人。师父对不起安秋生,你就让思靦来继承宁家。”

“你以前是这样的么?你不是混世小霸王么?为什么你能这么公平,这么冷静,没有一点私心呢?”

宁致远沉默了下,玩笑道:“我一直是这样的啊。所以我讨人喜欢啊。”

 

“安逸尘,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是真的恨你,但也就此一笔勾销吧。”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即使你要死了,我也不会来见你最后一面。”

“就这样吧。”

 

宁致远向来就是决绝的。强势的闯进他的世界,然后又决绝的离开他。给他满腔爱意或是收回所有都是随他的心意。

他几乎已经要习惯他的决绝了。

文世倾想,挺好的。他现在这样好,终于也可以回应宁致远的期待了。

是正常人的那种,不会缺乏,也不会超过,刚刚好,最合适的回应。

慢慢来,或许没有他的几十年,慢慢的就不那么难熬了。

总不会有人,永远活在同一天。

 

乐颜从花坊回来路上,就看到文世倾站在某家大宅门柱子后面,僵直着,目光热切着。

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极远极远的,一个模糊不堪的身影,她几乎都没捕捉到。

叹了口气,走上去:“安大夫。安大夫?”

叫了两声,文世倾才听到,一时局促道,“我刚刚在这家看诊,只是恰好在这附近,我……”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了。”

 

宁致远只是略微感到了后面似乎有什么骚动,太远了,也没在意就回去了。

所以等到乐颜身上沾着血回来的时候已经隔了半个下午了。

“致远,你快去看看他吧。”乐颜是真的吓哭了,“他快不行了。”

宁致远心头重重的一跳。

是小雅太郎恨宁致远入骨,留下的死士刺客。本来一直跟着宁致远,想找机会下手。却如同感应般被安逸尘拦了下来。

安逸尘一边让乐颜快跑去通知宁致远,一边与刺客缠斗。

那人的凶狠程度实让人心惊肉跳,乐颜跑的那一刻就直觉不妙,没跑两步回头看,就看到安逸尘被连着捅了三刀,整个人瘫倒了下去。

“他昏迷之前还一直说,不要告诉你,不要告诉你。一直一直讲。”乐颜快疯了,怎么会有这么疯魔的人?

“大夫说情况很差,真的很严重,他可能连今晚都撑不过去了。”乐颜使劲的拉扯着宁致远的衣服,“致远我求求你了,你快去见他啊。他只想见你!只想见你!”

宁致远脸色惨白,从听到消息到现在连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伸出一只手颤巍着扶住了桌角,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我不去。”

“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见他。”

 

文世倾的情况一路恶化,到了第二天,几乎只剩一口气了。镇上受过他恩惠的乡亲都自发的为他祈福,好些个花女送到府上祝祷的香包都沾满了泪水。

任凭乐颜如何发飙,破口大骂,宁致远都无动于衷。最后乐颜气得发疯,摔了东西就跑去了文府。

管家福临把茶杯端递到宁致远的唇跟前了,宁致远才回了神,“不用……”两个字,却发不出声音。

福临心痛道:“少爷,你要是想去就去吧。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从出事到现在,宁致远就坐在椅子上,几乎一夜一天,一动也没动过。

 

“好,你不是很公平么。我现在告诉你,救你妹妹的是安逸尘!那天那么大的雪,你抱着佩珊妹妹,根本还没到家门就昏倒了!是他一个背一个抱把你两带回来。然后发现了佩珊妹妹的一丝气息,很拼命才救了她!他一直求我和福临不要告诉你,让惠子姐姐承了你的情!”

“如果任你倒在路边,你妹妹本来有得救也被冻死了!这个还不够么!你都可以因为惠子姐姐救了妹妹一命,而放过小雅太郎,怎么就不能感念他一点儿好,去见他最后一面呢?”

 

文世倾躺在床上,气息越来越弱。爹娘在一旁,强忍着哭泣。很多人在床榻边,很多人在为他伤心。

他有些艰难的转过头,内室半掩的帘布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人。

乐颜见他看向门口的方向,一个没忍住,啜泣出了声。

他却有些想笑,果然,这才是他。

“即使你要死了,我也不会来见你最后一面。”

他从来不觉得那个人会不践行他说过的话。

 

说来很荒谬,也很不合算。有时候明明只要跨出这一步,就会有无数的好处与利益,可就是很多人跨不出去。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点点的心理障碍,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越。

他当然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他确实感受到了回想起过去带给他的好处,突然间,有人爱他,不是只有宁致远一个,而是父母亲人无条件的宽厚的爱意包围了他,这个事实,他能感受了,也能接受了。这些都是因为童年时光重新回到他的脑袋和心里的缘故。

但即使想起幼年时无忧无虑的十年,也无法抹杀之后的十年所受的苦。后来的他被幼年的他融化了,侵入了,却还是残存在那里。

那个格格不入,不合时宜,即使存在也无益的他。

这个他永不进步,死缠烂打,卑鄙无耻,不可救药。

这个他就是选择永远不跨出那一步的人。死守着,狭隘着。他希望,除了宁致远他一无所有,除了爱着宁致远他别无他物。

他也不想被别人爱,这样,宁致远就舍不得他了,就总也丢不下他了。

 

也可能他是舍得的。连他要死了都不来看他,宁致远简直又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自己挖苦自己,心里还默默的笑了下。

惠子让他去过他想要的生活。

想要的?

别逗了,他想要的生活,这一生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真真切切想要过的生活,就是和宁致远在一起。

 

“安逸尘,走了。”

好友的声音仿佛来自虚空般,宁致远发呆久了,“嗯?”了一声。

“好啦,他走了。想必你也不会在意看不看他的遗体。你就这样坐着吧,等盖了棺,入了土,这世上你的仇人都干净了,你就得到你要的了。”

没有什么灵魂般,宁致远点点头,还是坐着,背挺得直直的,手里握着茶杯,连大动静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手抚上宁致远的脸庞,宁致远才有了点儿知觉,回过头,是佩珊。其实佩珊一路狂奔进府,一路有惊呼,有传报,他却什么都没听到。

宁佩珊满脸是泪:“我不知道,哥哥,我不在知道是这样。如果我知道的话……”

 

公平,冷静,没有私心么?

安逸尘的补偿还不够么,他全然可以告诉那个人,他什么都知道。给他一个原谅,给他一个救赎。

若他真的公平,既然他有救佩珊的恩德,他就见他一面,也算报答。

 

“那安逸尘呢?你现在这样对他,也是他该付出的代价么?”

“即使他是被人利用,他也是间接害了师父。你是这样想的么?”

“如果你真的公平、冷静,那你会不会觉得,相比他的作为,他的惩罚还是太重了点儿?”

 

当然重啊。可是他有多痛,他就陪着他一起痛就好啦。

“万一哪天你爹真死在他手上,你该怎么办?”

最后一次见宁昊天,口出狂言,以性命相挟,死不悔改,还和男人私奔。

哈哈哈宁致远你真行,这就是你为人儿女对你爹最后的报答。

最不能原谅的,明明就是自己。自己才是最该付出代价的那个人。他自己才是他真正最恨的人。

可是他是如此私心。如果恨自己,就会连带着恨他。

如果生死不见是惩罚,那就这样吧。

反正不管他有多痛,他都承受同样的苦楚。

这才是公平,这才是算无遗漏的复仇。

 

可谁能算得过他呢?

“谁能算得过你呢?安逸尘?”

 

棺柩摆在堂厅中,文家的人见是宁致远来了,纷纷让了一条道。宁致远整个人如同阴灵般寒冽,目无他物,径直向棺柩走去。

文靖昌叹了口气,让所有人随他出去了。

宁致远在棺柩旁站定,低头看着躺在其中的人,苍青色的脸,眉目紧闭,却穿着新娘子大红的喜服。

歪歪头,轻轻地笑了。这个男人,从来,都没老实过。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三天没换。那也没办法,安逸尘又没法反抗了。扒上棺柩板,一跃,他三天没吃东西了,竟也轻盈得很,一下翻到了里面。

宁致远趴在安逸尘身上,他身上还是一股药草味儿。宁致远抚上他的脸庞,他真的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有时候觉得他在附近,不过他也不会回头。

死撑到底,谁不会呢?

 

他的耳朵服帖在男人的胸膛上,里面没有一丝跳动。

没有温度,没有回应。

他那双只要带上笑意,就如同女孩儿般美丽的眉眼,再不对着他,假装害羞,假装无辜,卖弄所有的色相只为颠倒他一人。

眉眼,鼻子,嘴巴,下巴。这张笑起来甚至会有些奇异的天真的面孔,只要一闭起来,就锋利得如同面具。

人怎么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面目?但反观他自己,难道不是一样么。

宁致远和安逸尘,是棋逢对手。他们最开始就在比拼,相互献上最痴傻的模样,最柔软的心肠,然后是直刺对方心脏的最狠厉的手段。

最后,就只是需要忍耐了。

直到这一刻以前他看起来都是更胜一筹。

如果现在死掉,这种不孝子一定让父亲死不瞑目。

如果和安逸尘在一起,父亲也无法瞑目吧。

所以只需要忍耐就好了。即使说平淡地过上几十年人生,也不难吧。毕竟平淡才是大多数人的生活。说真的,这世上真的有独一无二么?如果是一个成熟完整的人,即使缺点什么东西也都可以继续前进吧。殉情什么的,实在太超过了。

当然也会存在,曾经拥有过,所以很难适应的问题。但是他的话会比安逸尘好一点,毕竟那个人某方面来说就是未开化的野兽,嘴上说克制,但实行力可能只有他的十分之一。所以直到之前,他都看起来像是会获胜的那一方。

但是安逸尘怎么可能这么安分的拱手让出胜利呢。

他们都以让对方目瞪口呆为荣,立志把对方的人生搅得乱七八糟。

 

刺客抓到了。

他到府里来拿另一半的钱。

是安逸尘买通的他,一切都是他设的局。

 

何等俗气的手段。在乐颜眼皮下的壮烈献身,众目睽睽上门要赏金的恶徒。连一点儿都不肯白白浪费的戏码,仿佛在说如果不能让宁致远痛不欲生,后悔莫及,如果不能让他承认他输的彻底……

他怎么可能放他过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人生呢?

安逸尘就是宁致远一帆风顺的人生里最大的变数。

不论缺了什么,他都是可以走下去的。再难熬的日子,也总会有尽头。即使是拥有过的失去,也只不过是再次回到没有的状态。

他都可以这样,为什么那个人却不行呢?

那个人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谋划布置着这个迈向死亡的计划,胸有成足的等着明知道不会来的他,最后把自己穿着嫁衣的死亡展示给他看?

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没有底线的人?

如同毫无是非善恶观念的三岁孩童一样无法克制欲念,像是一字一句告诉他:

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只需要他一个人。

 

他该就是他的命里劫数。

宁致远的手逐渐收紧,死死的抓住安逸尘的衣襟,红着眼眶发狠:“安逸尘,你快醒过来!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

没有回应。宁致远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荒谬,一瞬间想笑,嘴一张,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俯在安逸尘身上的人不可抑制的发着抖。太久了,几十年实在是太久了。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如果不是知道他就不远的地方注视着自己,如果不是知道可以一直把那个人吃得死死的……就真的太久了,连熬都熬不下去。

宁致远要继承当家,要报仇雪恨,要重振宁氏,要公平公正一丝不苟,要成熟稳重放眼大局。谁都要照顾到,谁都要对得起。

这世上他唯一可以对不起的人,也只有安逸尘。

“求求你,不要死。求你……”

 

漫漫长对峙里的第一句示弱,颤抖着的拿着匕首的手被轻轻握住。

宁致远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与那人错愕的对视。

满是血丝和虚弱的眼神,居然也是温柔,还有,得意的。

药物作用下身体机能还没能回复,嗓子里发出的话沙哑得只有气声,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艰难。

“明,媒,正,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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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1. 遗言里嫡长子要穿嫁衣真是把文家上下吓得够呛,可是捉到刺客后得知的真相又实在恐怖得让人不容拒绝。

  2. 安大夫的装死药是黑科技,不要问。

  3. 安大夫是真的买通了全城的医生。【长期小恩小惠也是基础】

  4. 下刀是照准了位置深浅的,但也是真严重。嫁衣有助于宁致远压住他伤口过后,沁出来的血不明显。

  5. 宁致远原本是打算报复安逸尘的任性妄为,用匕首捅进自己心脏,即使是死在一起中间也永远横亘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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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宁致远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狂喜,生气,庆幸,心痛,后怕,各种情绪几乎要把他炸开,他想揍安逸尘一拳,可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个中关节。扶着棺板,把身体从安逸尘身上撑起来。

借着微弱的光,宁致远看了下自己的手,果然有淡淡的血迹。

安逸尘嘴角眼角一直弯弯的,宁致远瞪着他,想了很久,想要重新杀了他的心情竟然就这么淡了下去,莫名其妙也有点儿想笑。

太好了,怎么会这么好。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安逸尘。我妹妹跟我说,她原来偷偷背香谱被爹逮到,爹告诉她,香谱下册的位置他只会传给我儿媳妇。”

“……”

“你赢了。等你伤好了,我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说到做到。”

“……”

“……”

“喂喂安逸尘!你挺住啊!医生!医生!”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这血怎么越流越多?!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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